没有第二次机会。

    可是，赌输了。

    “大灾难”干涩的声音在马恩的脑海中回荡，他无法劝慰，只能继续盯着屏幕。那边的刺眼光芒正渐渐收缩，突然间，就好似被某种黑乎乎的东西吞掉了，什么都没剩下。

    留在仅存的几块屏幕上的影像，仍旧只是那庞大又怪诞的轮廓，甚至于，要不是马恩死盯着看，根本看不到直接承受攻击的那块表面上，略微有些模糊的痕迹——他甚至无法去判断，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痕迹。

    他只知道，这种轻微的痕迹，究竟对自己等人意味着什么。

    ——失败了！

    拼尽全力的攻击，连让这个难以言喻的可怕怪物产生一点反应都做不到。马恩产生一种荒谬的想法：在自己等人看起来强力又瑰丽的攻击，对这个怪物而言，就是被一粒沙子吹到了表皮上一般。

    “竟然……差距竟然真的这么大……”马恩苦笑起来。面对结缘神的时候，他在第一时间就放弃了对那样的怪物发动攻击；如今面对cethulhu，他集结了朋友们的力量，可事实却证明了最糟糕的预想。

    即便是从不放弃的马恩，此时也油然生出无奈。他很虚弱，凉意和暖气的运转好似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遏止，好似生锈了一样磕磕绊绊。可是，他的朋友们更虚弱。“大灾难”和中耕大友的状态，只能用风中残烛来形容。

    “大灾难”痛苦地蜷曲起来，马恩知道它为什么痛苦，那不是身体受到摧残的痛苦，而是心灵上的严重打击，他也知道了，自己等人失败了。而失败的后果，是谁都不想见到的。

    他们没有时间了。

    然而，cethulhu没有做出反击，就好似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攻击了一样。龟船在扭曲的光中翻滚，根本就没有停止的迹象。

    “还有机会的……大灾难，不要放弃！”马恩安慰着这个怪物一样的家伙，却咳出更多的血来，他觉得自己的内脏大概也破损了。已经渗入船舱的辐射性力量，也正在加速让伤势恶化。

    面对这让人绝望的厄境，他脸上的无奈和苦笑还是平静下来，他只撑着黑伞，挪动身体，不断说着：“还有机会的，还有机会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大灾难”的抽搐缓缓停下来，它的身体重新舒展开来，薄得就如同快要透明了一般。它再次蠕动起来，拼命地向舱外移动。

    “中耕大友！”马恩叫起来，“给我起来啊！”

    中耕大友似乎终于听见了，他的身体轻轻一震，将头稍稍抬起来。那张满血污的脸上，五官已经歪斜，到处都是划伤和淤青。

    “别，别嚷嚷了……马恩……”他有气无力地说着。

    “我们还有机会，对吧？”马恩的目光就好似燃烧般炽烈，“我们就要死了，可我们还没死，我们还没玩完！”

    “只，只剩下一个办法……但我们都要死了。”中耕大友的声音异常地平静，可他回应马恩的目光，同样怀着浓郁的情感，就好似回光仿照般明亮。他看了正朝着舱外挪动的淤泥。

    “大，大灾难也是这么想的吧？”他的脸上浮现了解脱又决绝的笑容，“大，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吧！”

    “我是这么认为的。”马恩看着身边的两位战友，一瘸一拐地走到深红色的帽子前，将之捡起来，因为牵动了伤势，又是一阵剧痛。但他还是忍着痛，将这顶深红色的帽子戴上了，肋部涌出的鲜红色染在深色的衣装上，让他好似只剩下这个颜色。

    他笑着，又咳嗽着。

    “我们只剩下这艘船了，所以，让超光速引擎过载吧，中耕。”他说：“这艘船，还有这条命，是我们唯一可以拿上牌局的筹码了。”

    蠕动着的“大灾难”顿了顿，他的信息在两人心中回荡，没有人能听懂，却明白它在表达什么。

    是的，它也已经不剩下什么了。它现在，就要为这最后的一次赌注，压上自己的全部。它蠕动着，流淌着，分解着，消失在舱门外，深入了灼热的缝隙中，那一团团淤泥变换着，连接着，形成一片片奇异的纹路，它将自己这么多年里，所记录下来的所有奇异符号和魔法阵构造，全都倾注在这个命运的尽头。

    它不再需要更多特殊的材料了，因为，它相信，自己就是最好的材料。

    中耕大友艰难地移动身体，快要倒下的时候，被马恩扶住了。

    “真是狼狈啊。”两人感叹着，相互依靠着，一起来到船长位上。在中耕大友再次开始调整船体的时候，马恩离开了，他推开舱门，走入灼热的，不断抖动的通道里，循着“大灾难”留下的痕迹，找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——二十四个莫名的符文夹在一大群不知就里的符文中。黄色秘符里的印记就好似飞虫一样，在地面、墙壁和天花板上蠕动。

    马恩挨着墙壁，缓缓坐在地上，掏出秘药扔进嘴里，让更剧烈的痛苦席卷了自己的灵魂。在这可怕的痛苦中，他眼前的符文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，亦或者是因为剧痛造成的幻觉。他看到了那蠕动的符文之间，不断有火星迸溅，发出咣当咣当的